“他会大概在下午第四节课下课后十分钟左右到，在这里，最先出现，之后另一个也会到，不过晚不了多久。最后……最后‘他’就到了。”
我站在操场的器械区指着攀登器后面的一块小空地说。但是，说真话，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在做着这种乐于助人的事情，而且真的离奇，为什么我会用这种事来乐于助人。
“一会儿一个‘他’呀，一会儿一个‘他’的。谁知道你说的是谁！”熊洋洋又有意见了。
我轻“呼”了一声：“好吧！最后，许方，许方就到了。”
许方是那个大块头的名字。我好像一直不愿意叫他的名字。总觉得连念出这两个字，心头都有堵塞的不快。
“哼。所谓跟班，就是要比老大早一点到，不能让对方等着。还有什么？”熊洋洋问。
“他偶尔会带两瓶矿泉水或者可乐，可乐的牌子一定要搞对，如果不是蓝瓶的牌子，他……许方会生气，也许会打他。”我说。
“打他？”同桌声音发颤，“你开玩笑吧？”
我没开玩笑。
“你看，事情往往非常巧合，你这个傻瓜同桌暗恋的对象，就是欺负你的人的跟班。”
“别用欺负这个词！”
“别说暗恋啊！”
我和同桌一同脱口而出。
“真麻烦……我可没空同事照顾几个人的自尊心！全校学生老师的自尊心加起来有一火车，我可照顾不过来。”熊洋洋怒气冲冲地说。
与其说她没空照顾两个人的自尊心，倒不如说她对我们仅有的两个在场的旁人都视作无物吧。
“说是打，不会那么严重，可能只是拍一下头，或者踹一脚屁股什么的，你也不需要那么担心。”
我想好心安慰同桌一下。
“屁股？居然踹他的屁股！”
看到她要哭出来的样子，恐怕我的好心没有发挥作用。说不定还有点副作用。
“你居然喜欢这种垃圾。”熊洋洋鄙夷地摇头，不过那鄙夷当中好像也有一点为什么东西感到可惜的意思。
“他不是垃圾！他大概只是……误入歧途……吧……”同桌声音变得小下去。
我站在一边。这个地方让我感到不舒服，他引发过去半年多太多不快的回忆了。晚饭之前的时间，我在这里被自己的晚饭扣在头上过；有时中午不小心在这里碰到他们，也会被许方一脚踹外，摔倒在地。我很想赶紧离开这里。
“喂！”熊洋洋一把抓住我的袖子，“做什么！我说过让你走吗？”
“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，你们想塞情书什么的就去吧。我不太喜欢站在这里。”
熊洋洋居然沉默了片刻。她把手揣在校服口袋里，低头凝思着，好像有两三秒的时间，抬起头看着我：“怪我，没有考虑你的感受。”
我竟一时语塞了。
“本来以为有这个废柴的帮忙，我可以帮你完成委托，现在看起来好像确实不行了。你的钱我会全额返还，地址我记得是你的班级吧？下午上课之前我会还到你班里的。”
熊洋洋拍拍同桌的肩头，塞了一块泡泡糖在嘴里，转身就要离开了。
“所长！”同桌的双眉拧成一个让人悲伤的结，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，但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，她把双手十指交叉，用这个本能的接近祈祷的动作哀求着熊洋洋。
熊洋洋看了看我，坚定凝视着同桌，说：“抱歉。”
她跟我错肩而过，说：“走吧。”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紧紧抿着嘴想要忍住眼泪的同桌，她就站在我曾经被踢倒在地的地方。我依然记得胸口和左肩撞击硬邦邦地面时，沉重的痛感。我试着爬起来，手心支撑塑胶操场的颗粒感。正午的烈日，把地面烤得很烫。
我想起来，在我转头去看他们的那一刻，我做了决定，我要报复许方。
“等等，所长。”
熊洋洋停下来，转身看我。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，在她平静的脸上，我似乎看到了一丝笑意。
“还有你，”我对同桌说，“阁上书屋有他最喜欢的书，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。”
同桌扑上来要抱我，吓得我闪开了。
“你……你为什么又决定帮我了？”
“没什么，”我说，“我只不过想起了，每次许方打我的时候，他都闪在后面，一次也没有参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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